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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幻吾笔墨当今 陆康
1970年春月的一个下午，我刻了两枚章趋访求教黄幻吾先生，印文是"黄罕六十以后作"、"黄罕得意之笔"。记得他当时对我说："诗书画印本乃一律，需要天工与清新之气"。还拿出一个老式皮箱，内置自用印多达500纽，朱白灿然，观之无任钦羡。在那天，他还取出一扇赠我，令我非常兴奋，画面上深山梅鹿，春风得意，著色取相，一丝不苟，其美合一而神气溢出。老人家并语我此画有"福禄之喜"，并不是一般应酬之作。我拜领嘉惠，弥深感激。当时他正值六十五岁。 黄幻吾名罕，号罕僧，晚年自称罕翁，广东新会人。有人说："花是娇艳的，水是空濛的，人是执着的。"这就是指对黄老的写照。可以这样认为，上海人是通过认识黄幻吾的画人画作，感性认识岭南画派的。 黄幻吾没有正式拜门于岭南大师高剑父和高奇峰，而听过高氏大师讲习，潜心研学，力创维新画法。1928年即在广州创办幻吾美术学校，并任广州中国新闻专科学校教师。1941年起移居上海，1949年则开始执教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和上海轻工业学校，1961年任轻校美术专业主任，栽培学生众多。 由于黄幻吾早年赴海外拓展视野，开展中西艺术交流，举办个人画展，讲学艺术活动频繁，计至越南、柬埔寨、老挝、旧金山、西雅图、斯托克、加拿大、菲律宾等地，所以他曾有一闲印为"二过太平洋三过大西洋周游七国归来"，颇有天空海阔之气象。他阅历丰富，甘苦常从极处回，回忆他自己走过的历程，晚年依然有"伏枥仍存万里心"之念。 黄幻吾先生画作取材广泛，山水，花卉，人物，鸟兽无不涉及，笔吐真情，流香翰墨、寄兴烟霞花草；墨淡情妍，风归丽则，笔下姿韵秀发。画面生意盎然，奇宕潇洒，时出新致。 "烟雨楼主"，又自称"岭南人"的黄幻吾著有《艺术漫谈》、《绘余随笔》、《海外杂记》、《怎样画走兽》、《中国画技法》、《幻吾画集三卷》、《黄幻吾小品画集》、《黄幻吾作品集》等，可谓斯文有传，学者有师，我们可以从这些画作和文字的经验传承中感悟到生活与自然的真谛，以及求新思变的价值趋向和艺术创作的生动把握力，展现了艺术语言的现实生命。 新国画运动是因反对清末民初弥漫画坛的摹仿守旧之风而起的，当时也曾遭一些尊古和墨守成规之人的攻击和反对，但是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实践和现实检验，无论如何，岭南画派终究成为画派中国的一支强军，而迎合了时代感的需要并存在。 作为岭南画派第二代的重要画家黄幻吾，不但吸取了岭南派之"折衷中处" 之意，即以"中"为本，融合"今"为魂，兼收并蓄。他又因长期生活在上海，受海派画风元素的影响，博采众长，参照先进的、科学的技法，以"笔墨当随时代"的艺术表现力和审美意识，领异标新地走出雅俗共赏的时代画风，可谓笔墨当今，妙于天成。 黄幻吾先生同时也是中国轻工业产品设计方面的一个"元老"，此语非虚。因他解放初期，曾任职上海荣华搪瓷场美术部主任，当时上海是搪瓷制品和热水瓶的最大生产基地，黄幻吾以国画之独特笔墨和色彩线条，设计了不少图案，成为新颖制品，引起市场甚好欢迎，才能展开发挥，影响了中国轻工业产品包装设计的产业发展。 我家藏"枇杷蜻蜓图"一帧，枇杷树重、芳意无艳、色灿三星，个个黄熟。而蜻蜓款款，更是碧玉晴明、翩然随风、闲立自在。而另一帧《花鸟图》，嫣然花红，鸣声上下，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妙在赋色，神气迥出，以写意为表，以写实为里，沁人心目，别有生动。 在纪念黄幻吾先生诞辰100周年之时，名为"笔墨长留天地间"的画展影响广远，欣赏精品画作的同时，我们不难有这样的结论，他介于写意和写实之间的工雅悟真的画风，是与高其峰鼻祖的创立精神相一致的；水墨交融，流辉瑞彩的画面效果是与高氏画风相类似而得到推广的。黄幻吾又是岭南画派传人中最能以笔墨功夫见长，而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法古思变大家。
（载《书与画》2009年第10期，题为《黄幻吾笔墨出新》。收入《上海人情》，陆康、马尚龙、何菲、胡建君著，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2014年7月）
（若斋整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