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处还他滋味多

杨忠明

"要开心，不要贪心"，是陆康经常要讲的一句话。已过知非之年的陆康寓居在上海虹桥西郊的花园房中，以他最喜欢的书法和刻印自娱，长作闲人乐太平。

我在上世纪70年代与陆康结缘，他每星期天要去虹口溧阳路在祖父陆澹安面授下读唐宋八大家古文和四书，又拜业师陈巨来治印，日进不息，寸阴是竞，成为当时上海印坛少壮派之前列者，殊为不易。

移居海外25年后的今天，再见陆康，他说："没有经过磨难，不会有经验；没有吃过亏，不会成熟。"正所谓"积于柔则刚，积于弱则强"，我们知道已经得过很多艺林奖誉，翔声南北的陆康，不会有任何自喜自盈之辞，有的亦是悠然自适，和以处世的澹然滋味。我们阅读他的《感觉上海》和《上海心情》散文集时，就已经深有体会他这种感悟文字，完全出于他本人虚怀淡远的心态和乐观的喜悦。他在《上海心情》的自序里写道："我是一个握惯了毛笔和刻石的人，此集多少暴露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文字生疏的遗憾。尽管我的初衷只是记录我在上海悠游时的思索，感觉和眼帘前实时的场景，存留住总归要成为样貌和曾经的痕迹……生活大于一切，离开了生活我还能说什么"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以平常心处世的陆康在书刻艺田里的耕耘，同样呈现出另一番滋味和意境。

了解陆康艺风的人都知道他的豪放雄强与他属性情中人相关，这在以前的发表、展览和专著上见得不少。我最近访问了特衡书斋，陆康刚完成了一套"波罗密多心经"的印谱，雍雍矩度，奕奕清辉，凡五十五枚印，风格标致自高，而且勤心到处自如然，朴而不朽，以意为主，但陆康仍自谦地说："倘能心手两忘，自然流畅天真，我知之，但不能得之。"

陆康书体四体皆擅，尤其隶书，神妙独到。他少年时遍临过汉碑数十种，瘁心力为之，积功力深厚，他常将篆书意兼隶书结体内，参以金石之刀斧古拙，情超心慧，腾蛟起凤，达到一种横翔捷出，寄宕潇洒的韵味，自成一格。

我将要起身告辞时，陆先生从书橱里拿出两本今年新出版的书，在扉页上签名赠我，一是《中国闲章萃语综汇》，另一是《篆书名帖导临》。我想，一个人到世界上来，能完全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是开心，陆康的生活中有艺术，艺术就是他生活。

（刊登于2005年11月25日《新民晚报》，又载《印缘》2005年第4期、2007年10月16日《墨林》。转载：中国篆刻网）
　

2005年11月25日《新民晚报》

《印缘》2005年第4期

2007年10月16日《墨林》

（若斋整理）